一错化我

cp忘羡

*梗源《魔道祖师》十八章 雅骚第四 8
*全是私设，我真的不会算命！

*
屋顶上有一只带壳的小虫，漆黑滚圆，手脚利索的爬过去了。

江澄一边捏着酸痛不已的脖子，一边伸手对着魏无羡比了个八。

意思不是第八回，而是第五十八回了。

魏无羡跟几个世家少年齐刷刷的发出一声沉重的鼻息，由他带头，生无可恋的一歪头栽倒。

姑苏有座古寺，名为昭音明寺，相传是那位还俗的蓝安老前辈修行的故地。七月寺中大典，魏无羡等敲锣打鼓的送走蓝启仁蓝忘机两尊大佛，满心欢喜的准备疯玩一通，却转眼间被各家长辈亲自抓来，想要他们“听颂佛音”，又担心大典期间捅娄子，索性一股脑的扔进禁闭室，乐得耳根清静。

魏无羡半支着身子，颤巍巍的抬手在自己紧闭的嘴上比划了一下，意思是：禁言术还有多久？

江澄沉重的摇了摇头。

魏无羡见状，立刻“噗通”一声躺倒在地，郁闷无比的打了个滚。

与愁眉苦脸的世家子弟相对的，紧贴着墙壁打坐的小和尚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，压着嗓子斥道：“修行打坐，不得吵闹。”

魏无羡在此翻腾了近一个时辰，看见那一动不动的秃脑瓢就牙疼，现在秃脑瓢忽然说话了，魏无羡大喜，当即一骨碌爬起来，摆了摆手：我没有吵闹。

小和尚又道：“涤尘法师正在内室休息，你们不能说话还这样闹腾，当心被罚。”

魏无羡心道：都被关了一个时辰禁闭了，还能怎么罚，我倒愿意被打一顿，起码还能跑。脸上却浮现出了讨好的笑容，不顾江澄嫌弃的目光，手脚并用凑上前去。

小和尚本能的后退了一下，魏无羡趁机一把抓起放在蒲团边上的一本佛经和作批注的朱砂笔，在小和尚反应过来之前，三下五除二的拆了书，大笔一挥，写道：“敢问这位小师父，蓝忘机来没来？”

小和尚惊的呆住了，回过神来，眼中的怒火直勾勾的扑向魏无羡，强忍着怒气压低嗓子，“你做甚拆我的书！”

魏无羡连忙将看热闹的聂怀桑一推，写道：“不碍事不碍事，这位聂兄最会抄书了，待会让他重新给你抄一本就是。”

聂怀桑无声的抗议：我真的不想抄……

江澄一把抢过纸笔，“你还嫌不够招人烦？找蓝忘机干嘛？”

魏无羡写道：“找他解禁言术啊，他下的，他得负责吧？”

江澄冷哼，“你凭什么觉得他会乖乖听你的？”

魏无羡略一思忖，“直觉。”

江澄一边心道：狗屁直觉。一边给了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。魏无羡看了他一眼，把纸翻了个面继续写道：“就是那个很好看的，戴个云纹抹额，浅色眼睛，木头脸。”

小和尚淡淡道：“没见过。”魏无羡与江澄对视一眼，心下澄明，这小和尚准是在骗人。

魏无羡思索片刻，忽然灵机一动，写道：“好嘛好嘛，我不问了便是。你又不是蓝家人，说话怎么和那群人一个调调？你们平时干什么，就这么干坐着？”

小和尚连头都不抬了，“修行，打坐。”

魏无羡好奇道：“算命呢，除妖呢，听说你们还会杂耍，来一个？”

小和尚道：“你从哪里听得胡言乱语！别的不会，命我可以帮你一算。”

魏无羡道：“如何？”

小和尚冷笑一声：“破烂灾星，招人厌烦。”

魏无羡道：“你这不准，喜欢我的人可不少呢。”又一指江澄，“此人如何？”

江澄挑眉：关我什么事？

小和尚本就存心贬他，见他不气不恼，反而乐在其中，也没了兴趣，一声不吭。魏无羡穷追不舍，“蓝忘机呢，他什么命？”

小和尚仍旧满脸不快，怏怏道：“不知。”眼神却无意中瞟向了内室。魏无羡喜出望外，爬起身来，拔腿就朝那一方紧闭的小门走。

谁知没走两步，背后猛地被人一扑，魏无羡下意识的想要大喊，却只从嗓子里发出几声呜呜，紧接着一双手就来捂他的嘴，几人滚作一团，重重的摔在地上，不知谁的衣袖又带倒了矮桌上的一方砚台，乒乒乓乓，一阵鸡飞狗跳。

一回头，小和尚和江澄齐齐的挂在他身上，连脸上怒气都如出一辙。

小和尚怒道：“你真是个灾星，内室不得私自进入！”

江澄骂道：“你不想活啦？”

魏无羡“咦”了一声，“这个禁言术，解开了？”

一转头，嘴角的弧度还未完全展开，却见其他人活像见了鬼，个个笔直规矩得缩成了一排，聂怀桑额角有冷汗滴落，嘴角抽搐，暗自对魏无羡狂打眼神，甚至连江澄的脸色都沉重起来。

魏无羡再一回头，内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，一人静立。未着白衣校服，一身素色麻袍，倒也有几分脱俗的味道，唯独眉眼间的霜雪寒光依旧，稳稳当当直落在魏无羡身上。

小和尚长松一口气，“蓝公子。”

魏无羡轻声“啊”了一声，头一歪，索性赖在地上不起来了。

蓝忘机道：“魏婴，过来。”

*

内室燃着如豆灯火，放的是异国的香料，仔细分辨，依稀有蓝忘机身上那股经年不散的檀香。

魏无羡捏了捏被墨汁打湿的衣角，没有半点干的迹象，又忍不住气声道：“我们这是在……干什么啊？”

蓝忘机四平八稳的抄录着一份经文，闻言笔尖微顿，在一旁空白的纸上写道：“你受罚。”

魏无羡挑眉，“我受什么罚，我干了什么？”说罢见蓝忘机眉头一皱，赶紧撇过脸去看传说中的涤尘法师，见老僧依旧闭目不动，才长舒了一口气，更压低了声音，“这是干嘛？涤尘法师睡着了，罚我看他睡觉？”

蓝忘机不理他，继续抄经书。魏无羡觍着脸又凑上去，“风水轮流转啊蓝公子。从前你看着我抄书，如今换我看你了。这个字真不错――恩？”

魏无羡一手托起蓝忘机的手腕，一手把先前被他当做经书的那本小册子挪到眼前，惊讶道：“是蓝安前辈的生平记事，你抄这个干什么？”

蓝忘机道：“别动，给我。”

魏无羡眼疾手快，躲过蓝忘机的手，“不给！啧啧啧，‘命定之人’看不出来啊蓝湛，原来你背地里喜欢看这等风花雪月之事，下次去听戏，我一定带着你。”

蓝忘机面上浮现出一丝怒意，再度伸手去夺。魏无羡高高举起书来，却低估了重量，手一个不稳，古书一下子落在了地上，清脆的“咔哒”一声，像是有什么坚硬的小物件掉了出来，魏无羡顺手一摸，是个微凉的椭圆形物件，随手就收入了袖中。

另一边，涤尘法师缓缓地抬起了眼，魏无羡一下子止了声，和蓝忘机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
魏无羡：怎么办？谁的错？

蓝忘机：……

苍老的声音不急不恼，反而带着些许笑意唤道：“忘机。”

蓝忘机一下子转过身，肃然礼道：“在。”

涤尘法师看了一眼魏无羡，笑道：“这是你说的那人吗？”

此人无他，魏无羡惊奇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，“我？蓝湛提起过我吗，肯定没说好话，对不对？”

蓝忘机瞥了他一眼，涤尘法师笑道：“我知道了，魏小公子，和忘机说的一模一样。”

魏无羡对这位平和的老僧十分有好感，“是了，云梦魏无羡。前辈前辈，蓝湛如何说我？”

涤尘法师笑而不语。魏无羡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，一掌一个黑手印。第二掌没落下，就被蓝忘机嫌弃的躲开了，“喂，蓝湛，背后语人是非，恩？”

蓝忘机淡淡道：“没有。”

魏无羡又对涤尘法师笑道：“前辈，我听说昭音明寺算命是很准的，刚才外面那个小和尚说我‘破烂灾星，招人厌烦’如此一看，倒是更不准了。”

蓝忘机忽然一反常态，接道：“准。”

魏无羡道：“蓝湛你嘴上说不喜欢我，谁知道是不是心里喜欢的我要命，才故意来气我。不过呢，你放心，我是不会生气的，我懂我懂。”

蓝忘机轻哼一声。

涤尘法师低喃一句佛语，对魏无羡道：“善因结善果，恶音结恶果，一切皆有因果。魏小公子不作恶，自然是好命。大典应当结束了，寺中有颗槐树，树下有主持抽签的僧人，魏小公子何不带着友人去一同试试？”

脱离无边苦海，正是求之不得。魏无羡当即起身，却又忽的想起什么，一下子转过头来。意料之外的，蓝忘机正在看他，没料到魏无羡忽然的转身，两人的视线忽然撞在了一起，蓝忘机面不改色的垂下了眼，不再去看他。

魏无羡暗道一声奇怪，暂且把蓝忘机那奇怪的目光放在一边，对涤尘法师笑道：“晚辈还有一不情之请，不知大师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心愿。”

涤尘法师道：“但说无妨，老衲尽力为之。”

魏无羡道：“我想摸摸您的头可以吗？看着好亮，真的一点头发都没有吗？”

蓝忘机不可置信的斥道：“魏婴，不得无礼！”

魏无羡道：“别急别急，待会我求大师也让你摸一摸试试。”

涤尘法师朗声笑道：“真是有意思的小公子，老衲恭敬不如从命，请便。”说罢微笑着前倾了身子，魏无羡在衣角上擦了一把手，郑重的在光可鉴人的头顶上摸了两把，叹道：“果真一点头发都没有啊！”

蓝忘机表情僵硬，似是不忍细看的闭上了眼。魏无羡对着他吐了吐舌头，心情愉悦的蹦跳着出了内室。

室外脚步声又起，混着少年兴奋的窃窃私语渐行渐远。蓝忘机叹了口气，“前辈，请……”

涤尘法师打断他道：“魏小公子，当真是个有趣的人啊。”

蓝忘机看他唇边笑意犹存，自知这位素来以爱护晚辈著称的老人并非讥讽，而是切实的称赞，便道：“我常听到他笑。”

涤尘法师并未应答，蓝忘机垂下眼，看着方才自己摘录的那一段史料中晕开的一团墨迹，把最后几句涂抹的一团糟，无奈的摇了摇头。

“不见时也能听到，觉得烦，又觉得……”

涤尘法师笑道：“觉得如何？”

蓝忘机垂眸，“不舍。”

涤尘法师道：“如此，便是为贪。方才你求的那一签，何解？”

蓝忘机下意识的去翻手中的书，却忽得又想起方才与魏无羡争抢的时候，似乎是掉了出来。他四下寻觅，不见踪影，“在魏婴那里。”

涤尘法师像是听了件极有趣的事情，嘴角的笑容愈加扩大，“去吧，去问问。”

蓝忘机对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，起身欲走，却忽然又像魏无羡一样停住了脚步，去而复返。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叠的方正的手帕，道一声：“前辈。”

涤尘法师：“？”

蓝忘机面不改色：“魏婴手上，有墨。”

*

仲夏时分，子夜梦回。

魏无羡忽得惊醒了。胸前趴着个软绵的团子，一手攥着他的衣襟，睡的正香，压得他出了一身的大汗。

轻手轻脚的把温苑搬下来，魏无羡再没了睡意。凭着记忆翻箱倒柜，终于在勉强称之为床的木板底下翻出了要找的东西。

他很久不做梦了，更少做不流血不死人的梦，因而总觉得今夜真是受宠若惊，非得找出让他魂牵梦绕的这个小玩意不可。

冰凉的银制圆签，只能在昭音明寺求到。昔日锋利的边缘在泥土里埋了几年，已经锈钝的不像样子，字迹也早已模糊。魏无羡使劲擦了半天，却是徒劳无功。

云深求学数月，到头来还是忘了个干干净净。魏无羡苦着脸想了老半天，发现除了偷鸡摸狗，惹惹蓝湛，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来。勉强称得上有印象的，也勉强算上昭音明寺那一回，因为无聊的刻骨铭心。

那一日他说了什么话，做了什么事，求了什么签，都记得不真切。反而是最后系在桃木栏杆上的那一枚银签，或是蓝湛那一道目光，宛若一道鞭痕落在他身上，他有些明了的时候，总刻意的不再去想。

――想明白了又怎样？

求不得，是为贪。贪得无厌，自食恶果。

“羡哥哥，”魏无羡一转头，才发现睡眼惺忪的温苑，醒了寻他不见，便自己跑了出来。魏无羡收起银签，冲他招招手。

“喜不喜欢我？”魏无羡把下巴抵在温苑的肩头，捏了捏他微凉的小脸。

温苑大眼睛眨啊眨，“不喜欢。”

“……”魏无羡道，“好哇白眼狼，那你喜欢谁？”

温苑掰着指头开始数，“喜欢情姐姐，喜欢六叔，喜欢奶奶，还喜欢好人哥哥……”

魏无羡忙道：“打住打住，你太花心了，没有女孩子喜欢你的。”

温苑道：“我不要别人喜欢我。”顿了顿，又道：“情姐姐去哪里了，都好久好久没见她了……”

魏无羡的笑容一僵，犹豫了一下，轻轻抚上了温苑柔软的发顶，他抬起头来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，满满都是溢出的憧憬。

太熟悉不过了。魏无羡想道：原来想到喜欢的人，是件这么开心的事情。

他笑道：“不知道，好好睡觉，说不定哪天回来呢。”

*

“‘为一人入红尘，人去我亦去，此生不留尘。’”

江澄瞥他：“你念叨什么呢？快来帮忙！”

昭音明寺中西北角的槐树下，来来往往的香客络绎不绝。几名稍年长些的僧人忙着替香客解签，若是凶，还要替香客将银签系到槐树上，是吉，便系到桃木栏杆上。

聂怀桑道：“那这槐树岂不是晦气的很？”

魏无羡稳稳当当的托着江澄，好让他把刚求的签挂上，头也不回道：“这种东西嘛，信则有，不信则无――江澄你怎么这么沉？”

江澄晃了一下腿，不轻不重一脚踢在魏无羡胸口，恶狠狠道：“哪里沉？就你话多。”江澄的签是罕见的凶，脾气差点，魏无羡表示可以理解。

聂怀桑的签子不凶不吉，平平庸庸，可他已经觉得无比满足，连连催促着魏无羡去试试。

放下江澄，魏无羡双手合十，叨念一句，“求个姻缘，谢谢谢谢。”

江澄冷笑：“谁会看上你？自作多情。”

魏无羡毫不客气的回嘴：“你也好不到哪去。”

魏无羡信手一抽，看都没看一眼就交给了一旁的僧人，僧人看了一眼，忽然“咦”了一声，继而微笑起来，对魏无羡一礼道：“恭喜公子了，命定之人已然出现，虽有坎坷，却不能不谓是天作之合。”

魏无羡大笑道：“看见没江澄！我这辈子就交代完啦，大师大师，快告诉我是哪家仙子？长相如何？”

僧人笑道：“这让小僧如何得知？”

聂怀桑此时也凑了过来，闻言疑惑道：“魏兄这几月都呆在云深不知处，女修都没见过几个，莫非……”

他本是无心之言，魏无羡心头却莫名一跳，忽得想起蓝忘机来。正胡思乱想，又听见有人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，“蓝公子。”

蓝忘机亦是回礼。魏无羡对他招了招手，“蓝湛，快来！”

蓝忘机看他一眼，不紧不慢的走来。没等魏无羡开口，蓝忘机先道：“银签给我。”

魏无羡随手把自己的银签塞了过去，“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你这个？”

蓝忘机接过看了一眼，唇角似乎动了一下，像是可刻意压制住破土而出的一个弧度，又抬眼看了一眼魏无羡，一言不发的转头就走。

魏无羡喊他，“蓝湛，你别走啊蓝湛！把银签给我行不行？”

蓝忘机闻言驻足，回身又将银签递还了魏无羡。江澄皱眉道：“他今天格外奇怪。”

魏无羡深以为然，“大概是看蓝安老前辈的故事看得春心萌动了。”

众人脑补了一下蓝忘机春心萌动的样子，纷纷一阵恶寒，表示接受不能。

为一件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费心烦恼，向来不是魏无羡的风格，他把自己的银签用红线串起，却忽然想起了什么，赶紧一摸袖中，果然让他又摸出一枚银签来，一拍脑门道：“完了完了，刚才蓝湛是来要他的签子的，我刚才在内室给他顺走了，一转头就忘了。”

聂怀桑道：“写的是什么，不如解了看看？”

江澄道：“不是本人，怕是不会准。”

魏无羡道：“横竖都是要解的，不如解了再转告他，他爱信就信好了。”说罢将银签递给了解签僧人。

僧人只看了一眼，“凶，求不得，是为‘贪’。”

聂怀桑第一个道：“不准不准，蓝忘机那么……呃……清心寡欲的人，还会‘贪’什么？”

魏无羡想了想，觉得十分有道理，把银签往怀里一揣，“这个我收着了，回头见了蓝湛再好好逗逗他。”

江澄道：“我劝你别在惹麻烦，也不要扯上我！”

一群少年以魏无羡为首，嘻嘻哈哈地又向别处走去。

*

蓝忘机猛的惊醒。

四月春暮，老槐树抽枝吐芽的晚，有些跟不上时令的迟缓。满树或陈或新的红绳系满了闪闪发光的银签，是一树月光敲醒了故人。

夜里有风，老僧缓缓道：“起风了，若是倦了，便去休息吧。”

蓝忘机摇头，沉默半响，又道：“梦见了从前。”

老僧笑道：“魏小公子？”

蓝忘机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。

老僧道：“他走后，你总是来的勤些。可是觉得后悔？”

蓝忘机道：“并非。”

老僧道：“你们蓝家的前辈，能为一人出入红尘。既然故人已去，你为何仍然停留？”

蓝忘机不答，反而道：“前辈可还记得我曾求过的签？”

老僧道：“‘贪’，对不对？”

蓝忘机点头，长呼一口气，“我想再试一次。”

于是求签。

净手跪拜，除念观心，蓝忘机的指尖微微颤抖着，眼睫低垂。他把抽出的银签递给老僧，未得发问，忽听见一阵喧嚣沿着小径越来越近。

“我说金凌，你能不能别逞强？说句‘谢谢’会少块肉吗？”

“景仪，别说了，金公子并无恶意。”

“你们俩加起来有思追的一半，我就功德圆满了。”

听到最后一人的声音，蓝忘机一下子站起身来。森森古木幽径，走出一行人来，魏无羡带着一群小辈夜猎归来，兴致勃勃的冲着蓝忘机挥了挥手。

老僧笑道：“魏公子，好久不见。”

魏无羡道：“呀前辈，你怎么在这？早些休息，别受了寒。”

老僧对他一举手中的签桶，“魏公子来求一签？”

魏无羡笑着上前，一手拦下探头探脑的小朋友们，“这东西准得吓人，怕你们以后有心理阴影。”

金凌不屑道：“江湖伎俩罢了。”

魏无羡双手合十，“对，又是我回来了，还是姻缘，谢谢啦。”

他把银签递给涤尘法师，又去黏上了蓝忘机，半个人挂在蓝忘机的身上，长长的打了个哈欠，回头笑道：“前辈，您真的不休息？您不睡我得睡了，天天跟着这群小孩折腾，累死人了。”

蓝忘机对涤尘法师一颔首，忽然道：“舍不得。”

魏无羡道：“什么？”

蓝忘机摇了摇头，一把拎起魏无羡，牢牢地抱在怀里，阔步离去。

舍不得红尘千丈，舍不得十万月光，舍不得你入我梦来，又在我眼前笑。

蓝思追问道：“前辈，含光君他说什么？”

涤尘法师笑道：“无事。来，你们过来看。”

他摊开掌心，那两枚一模一样的银签在月光下闪闪发光。

见一枚道：“恩怨错过，此情难舍。”

而另一枚只道：

“终成正果。”
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