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错化我

cp忘羡
*这个江湖p是打算写一个系列的……所以依旧留了一堆没解释明白的东西，不要问我为什么啦，如果有后续的话，会解释明白的！
爱美之心（上）

04
是夜，茶庄灯火通明。

魏无羡又化作那店家娘子妖媚的模样，与蓝忘机并肩而立，面色肃然。

全庄上下二三十口人，全部围在出事的少爷卧房里，下人提灯在外，三两聚首，惶恐不语。

赵公子那一刀刺下去，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，如同纸糊的身体轻飘飘的落在地上，呕出一大口鲜血，须臾之间，人便没了。

赵庄主初遇丧子之痛，却还能不动声色的打点上下事务，下人闷声做事，有条不紊。这一夜之间，赵庄主老相毕露，满目沧桑令人不忍细读。他苦笑着对魏无羡拱了拱手，“惊着店家娘子了。”

魏无羡施施然还礼，沉声道：“节哀。”

赵庄主道：“我夫人走的早，这唯一的儿子也是个药罐子，一身纨绔气。我料到这孩子兴许走在我前头，便自作主张让他早早娶了妻……苦了文夫人。”

一直站在旁边暗自垂泪的文夫人这才抬起头来，轻声道：“我在赵家一天，就是赵夫人，爹放心，我不会走的。”话音未落，已是泣不成声。

魏无羡斜靠在蓝忘机身上，在外人眼里，好像是被吓坏了的模样。蓝忘机微微俯身，宽大的袖袍将他的“娘子”揽在了怀里。魏无羡仰头轻声道：“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。”

蓝忘机依言问道。赵庄主叹了口气，还没来得及说话，一旁的文夫人却忽然目露凶光，一扫方才的贤良模样，恶狠狠道：“除了那贱人还能是谁？一个下人，还想勾引少爷，真是没脸没皮，真以为给她点面子，秃毛鸡就能变凤凰了？”

魏无羡故作惊讶道：“那么说……真的是阿如姑娘？可她怎么变成那副样子的？”

文夫人冷笑一声，“谁知道呢，死了还要害人，有本事她冲我来啊！死了好，死了干净啊！”

“她不是喜欢少爷吗？死还要拉人家给她垫背，少爷……少爷一定是受不了她得纠缠才做出这种事的，她这个女人啊……哈哈，好狠啊……”

她越说越激动，声音尖细，眼中流露出一种癫狂的痴态来，赵庄主赶紧吩咐下人将疯疯癫癫的文夫人来回去休息。大门一开一闭，淡淡的血腥飘入室内，赵庄主出神地盯着一豆灯火，长叹一声。

魏无羡轻声道：“我竟不知道赵公子成了亲……阿如，阿如姑娘是如何变成那副模样的，您可知道些什么？”

赵庄主摇了摇头，缓缓道：“阿如那孩子虽是下人，可也是我看着长起来的。她是个好孩子，可我不能……不能把茶庄交给一个下人，更何况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过……”

魏无羡忽然想起赵公子身上的香包，做工粗糙，的确像是阿如这种女孩子会送的东西。他与蓝忘机对视一眼，无需多言，蓝忘机便从怀中拿出了香包递给赵庄主，“这是在赵公子门前捡到的，也许赵公子的东西，庄主收着吧。”

老人有些力不从心地抬了抬手，示意蓝忘机放在一边，无奈道：“他呀，从小就在脂粉堆里长大，哪里有什么真心。阿如那丫头就是太傻，硬要和文夫人对着干……店家娘子，不必看着我这个老头子了，您和这位公子赶紧休息吧。”

魏无羡也不再推托，朝赵庄主行了个礼，与蓝忘机一离去。等到离开众人的视线，二人便停下了脚步。

魏无羡回头望了一眼彻夜未眠的茶庄，压低声音道：“据我所知，那个赵公子的确是个风流鬼，长得好看的见一个爱一个。他从不在外面提起家室，估计也是怕惹麻烦……那个文夫人，我倒是从没见过。”

蓝忘机道：“文夫人性格孤僻，不喜交际，连庄上的下人都没怎么见过她。”

魏无羡转过头来看他，眼里亮晶晶的，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，“你怎么知道的。”

蓝忘机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，“之前打听的。”

魏无羡道：“你还知道什么？”

蓝忘机道：“听下人说，阿如姑娘自小倾慕赵公子，赵公子也的确和阿如姑娘不清不楚了一段时间，后来大概是倦了，和文夫人一起对阿如姑娘百般羞辱……”他略一皱眉，继续道：“所以阿如姑娘去找你换了脸，后来便失踪了，下人猜测是文夫人指使人做的，但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。”

蓝忘机一本正经的分析完，低头一看，恰好对上魏无羡笑意盈盈的目光，他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，“噗呲”笑出了声，“我还以为……你还是三年前那个看我一眼就害羞的小孩，没想到，这么厉害了呀。”

蓝忘机看着他，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，眼眸低垂，鸦羽一般的长睫掩盖住满腔柔情，低声道：“嗯。”

魏无羡扯住他的袖子，一边拉着蓝忘机往回走一边道：“那什么所见略同，其实我也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。那些人不知道赵公子早就死了，那个文夫人根本不精通此道，让她炼个尸体恐怕比登天还难。总之，我们先去看看阿如的尸体，不知道那张脸还能不能拿回来。”

就在他们离开的这一会儿，少爷卧房前的下人已经散去了不少，两具尸体也被搬走，等着天亮以后官府的差役来验尸定案。门前一大片暗红的血迹渗入石板，几个下人提着水桶一筹莫展。

一人瞥见魏无羡与蓝忘机，赶紧问道：“店家娘子怎么还不回去？这大晚上的出了事，当心沾上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
魏无羡一见着他，眼眶忽而红了，美目氤氲开惹人怜惜的水汽，哽咽道：“我……我想再看看阿如姑娘……”

那人一见这架势，登时心软了。店家娘子与他们这些下人都熟络，立刻有几人自告奋勇为他们二人带路。为首那人提着灯在前，无不感叹道：“店家娘子真是重情重义之人，阿如的脸……唉，我们看了都觉得要做噩梦，难得你还惦记着她。”

魏无羡笑而不语，蓝忘机无奈地瞥了他一眼，只见他方才栩栩如生的那一星半点眼泪，早就扔去了九霄云外，一条狡猾的狐狸尾巴仿佛得意的在身后晃来晃去。

“到了，就是这里。我不进去了，兄弟们还有事，先走一步。”那人同他们告别，魏无羡手搭上门，对身后的蓝忘机低声道：“有尸气，你小心些。”

避尘剑无声出鞘，幽幽的冷光更添几分凉意。魏无羡下意识的皱了皱眉，轻轻的推门而入。

“这……”

偌大的房间里，只有赵公子一具尸体，一张脸皮被完整的撕了下来。

而阿如的尸体，却不见了踪影。

魏无羡一愣，随即面色阴沉了下来。

05
“你们要找阿如？”

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，魏无羡背后一凉，猛地一回头。蓝忘机却没有半分惊讶的表情，甚至还对着那人轻轻点了点头，“刘公子。”

刘三大概从没被人叫过公子，脸色不自在起来。魏无羡低笑了一声，“是，阿如她……”

刘三叹了口气，“跟我来吧。”

蓝忘机与魏无羡对视一眼，刘三忽而轻笑一声道：“店家娘子不必担忧，我只是……我只是想让她入土为安。”

魏无羡眨了眨眼，忽而觉得脑中灵光一现，便试探道：“难为你对阿如一片真心。”

刘三摇了摇头。那么高壮的汉子，仿佛被那一个小小的动作压得喘不过气来，瞬间变得皱缩无力起来，“是阿如告诉我的，她说若是店家娘子来寻她，就让我找个地方，让你们单独见面。”

他想了想，苦笑了一下，“我当时还不明白什么意思……原来，她早就知道那对狗男女会对她下死手吗？”

魏无羡道：“她失踪前还和你说了什么？”

刘三道：“阿如不是失踪了，她是被文夫人关起来了。那女人嫉妒她长得好看，经常找茬对她下手……她还说店家娘子你是个厉害人物，那你能……杀了文夫人吗？”

魏无羡沉默不语，刘三好像也没指望他回答，自顾自低着头走路。魏无羡拉过蓝忘机的手，在他掌心中写道：“我记得来找我的阿如，长得十分普通。”

蓝忘机目光一沉，在他掌心中写道：“万事小心。”顿了一顿，又补充道：“你妖力受损太大，不必出手。”

换而言之，有我在。

魏无羡轻轻回握了一下蓝忘机的手，让他放心。

“阿如在这里。”

魏无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，阿如躺在一方草席上，狰狞的面部被一块洁白的手帕盖住，旁边放了一身干净的衣物。

刘三木然的眼神终于起了波澜，他盯着阿如的尸体看了半天，转而对魏无羡道：“店家娘子，你替阿如换上这身衣服吧，让她干干净净上路。我……我不方便。”

魏无羡只得暗自苦笑，心道对不住了。便对刘三点了点头，俯下身去扒开那身带血的衣物。

忽然他便怔住了。

魏无羡回头，轻声唤道：“蓝湛。”

蓝忘机仿佛与他心有灵犀，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解释，直接伸出手去在身旁刘三的脖后轻轻一捏，托着男人的后背把人放到了地上。

蓝忘机走过来，“怎么？”

魏无羡道：“这不是阿如。你看她的手上，没有一点茧子，根本不是下人的手。这小丫头一直在骗我，她要换一张脸……来报仇。”

夜风穿林而过，幢幢鬼影般的树叶飒飒作响，白旗灵幡，亡灵的魂魄跌跌撞撞而来。微弱的月光被漫天黑云缓缓吞噬，让人不自觉的冒出一身冷汗。

魏无羡却十分惬意自然的怀抱双臂。身后，蓝忘机的那把名剑已然自动追寻尸气而去，那澄明的剑身所到之处，浓稠的黑夜被轻而易举地撕裂，剑气凌冽强硬已然今非昔比。魏无羡不禁赞道：“不错。”

忽而，剑锋映出一个女人的身影，咻得停住，不动了。

文夫人抬起一只手，轻轻地握住了避尘的剑锋，对着魏无羡歉意一笑，“对不起，我骗了你。”

“阿如姑娘，”魏无羡轻声道：“你已经死了那么久了，为何还要费这么大心思杀了赵公子和文夫人，这两个人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
阿如姑娘好像有些羞涩腼腆，她忐忑地看了魏无羡一眼，“店家娘子，你能把我原来的脸还给我吗？就在文夫人身上。”

魏无羡在空中一抓，那张文夫人的脸如同被撕碎了一样，一片片剥落下来，露出了一张清秀美丽的笑脸来。

这是真正的阿如。

魏无羡一愣，随即失笑道：“原来是你。”

正是那日阿如的“好姐妹”。

阿如点了点头，她笑起来的时候，有小小的梨窝，让那副本就不凡的容貌更添了几分烟火气，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。

阿如走到文夫人面目全非的尸体旁，缓缓蹲下身来，似乎很是怀念的抚摸着文夫人勉强称之为脸的皮囊，轻声道：“我是被她杀死的。从前我不懂事，的确被公子迷住了，就算他只是喜欢我的脸我也不在乎。可后来庄主为他娶了妻，我想，那便算了吧。”

“可是文夫人，她也喜欢这张脸，”她的目光忽然有些迷离，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，“她找到一个江湖异士，与你一样，都懂这些东西……他那个法子就是把我的脸剥下来，还不能让我死，我死了，那张脸就没了。她变成了我的样子，公子高兴疯了……我躺在那里七天，还是死了。”

蓝忘机皱了皱眉，连魏无羡也有些惊讶。他的换脸是借用妖术，却从未听闻江湖上还有这等残忍的禁术，“那人叫什么？”

阿如摇了摇头，忽而古怪的一笑，自顾自的说下去，“她文夫人能找到异士，我就找不到吗？那人告诉我你能换脸，只要让你给我换一次，他便可以借用你的力量给我换第二次，还有赵公子，我找人把他炼成活死人啦，他那么喜欢这张脸，就让他亲手杀了那个女人吧。”

魏无羡冷声道：“你一个死人，拿什么作了报酬？”

阿如瞪大了眼睛，脸上露出小女孩那种特殊的天真烂漫来，“夫人知道我是死人，可那些男人不知道，他们只知道我长的美……有时候一个女人想从男人那里得到什么，简直太轻松不过了。”

魏无羡觉得胸口闷痛，无奈的摇了摇头。阿如道：“那个人说，我不是怨灵，能待在人间的日子不多了，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，你的报酬再不拿，可就没啦。”

蓝忘机问道：“你向她要了什么？”

魏无羡伸出手，搭在阿如的额头上。她的身体仿佛一瞬间变得透明，魏无羡索要的报酬以及阿如短暂痛苦的一生，像一阵风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。

他耳畔不断传来男女老少的咒骂。

“你看她长得那个模样，长大了准是个狐狸精！”

“四处勾引男人，你要不要脸啊！”

“长这么漂亮可不就是用来摸的吗？”

……

“阿如――！”

听见那一声阿如，面前的小女孩猛地瑟缩了一下，怯怯的睁开大眼睛，不解道：“那是谁啊……”

魏无羡瞥了一眼昏迷的刘三，笑道：“是个很喜欢你的傻子。”

阿如一愣，继而很心满意足的笑道：“……真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啊。”

她那瘦弱的身体仿佛再也承受不住呜咽的夜风，散作点点萤火，永远的流浪在无边的黑暗里。

魏无羡按了按自己的胸口，意外的感受到了久违的温度，唇角微不可察的弯起一个弧度。

蓝忘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。

魏无羡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，一把抱住蓝忘机，贴在他耳边道：“你觉得我好看吗？”

蓝忘机道：“……嗯。”

魏无羡不依不饶：“这样好看还是那样好看？”

蓝忘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，“都好。”

窃取美丽的皮囊可以掩盖丑恶的灵魂，但丑恶的灵魂，永远不会因为皮囊改变一分一毫，再好看也不行。

魏无羡笑道：“那我跟你走，你别追杀我了，怎么样？”

蓝忘机一愣，随即柔声道：“好。”

06
路口的茶摊一夜之间人走摊空，来往的行人无人能说出个究竟，只得遗憾砸舌，于午夜梦回再一睹店家娘子的无双风姿。

赵家茶庄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太大风波，老庄主身子依旧硬朗，估摸着还能再撑个十年八年。听说茶庄为了攒点喜气，由老庄主亲自出面，为一个名叫刘三的脚夫办了门风光的亲事。

而距离茶庄百里外的江南小镇上，一名白衣男子负剑执伞，眉眼皆可入画，仙气凌然，不紧不慢的在雨中穿行。

倘若细看，便会发现男子怀里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动。一张尖尖的小狐狸脸从他怀里露出头来，见四下无人，居然口吐人言，含笑道：“蓝二哥哥，你可快憋死我了，咱们找个地方歇脚吧。”

蓝忘机微微垂眸，一手在小狐狸油亮的皮毛上轻轻抚摸，“想吃什么？”

小狐狸呲起一排银亮的小尖牙，“吃你啊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，那个，我能爱爱你吗？”

蓝忘机随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，觉得手感不错，于是心情大好的又揉了揉。

“请君自便。”

end